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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一章端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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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家各房都聽說有渾人債主堵上了夏三老爺,嚷嚷著叫他還錢,不然就叫囂著讓三老爺嫁女抵債什麽的……

但後來,這事兒不知怎麽的突然就平息了。

這一天,嫤娘在屋裏閑得無事,就讓小紅去請茜娘過來一起做針線;茜娘欣然應允,不一會兒就帶著使女和自己的繡品過來了。

姐妹倆一邊做針線,一邊說起了前兩天婠娘回門的時候,翠娘跪地求財一事。

“……前些天大姐姐歸寧的時候,祖翁身體還挺好的,”茜娘一邊繡著荷包,一邊低聲說道,“我聽母親說,祖翁見了大姐夫,很是高興,還特意在前院留大姐夫吃飯,又和他喝了兩杯酒。後來隔了一天又傳話給母親,說想吃胭脂鵝脯,慌得母親急急地派人出去買大白鵝,才讓廚房做了出來……”

嫤娘輕聲笑道:“原來那天是托了祖父的福啊!我說呢……又不是過年,怎麽突然就有胭脂鵝脯吃了!”

茜娘悄聲說道:“可祖父也就是好了那麽幾天……後來三老爺鬧了那些事兒出來,氣得祖翁……又吐了血!”

嫤娘動作一滯,停下了手裏的針線活。

“難怪我娘又去請了雲華道長來給祖翁看病呢!”嫤娘一針一針地繡著大紅湖綢上的瑞鶴銜芝,輕聲說道,“雲華道長和老安人說的那些話,我也聽了一些……就是說祖翁年紀大了,總這樣反覆,不是好事……就怕將來藥石無醫。”

茜娘聞言,也嘆了一口氣。

這時,老安人身邊的使女過來傳話,說莊子上送來了新鮮的大白梨,老安人請小娘子們過去吃果子。

茜娘和嫤娘對視了一眼,放下了手裏的繡活。

自婠娘出嫁以後,老安人就越來越怕寂寞,幾乎每天都要用各種各樣的理由讓孫女兒們去她那裏坐坐……

茜娘和嫤娘攜著手兒去了槐香院,陪著老安人吃了甜津津的梨子,又各尋了幾個笑話說與老安人聽;最後見老安人面露倦意,姐妹兩個立刻很有眼色的退下了。

從槐香院出來,姐妹兩個站在長廊下,嫤娘說道:“三姐姐去我屋裏吧,索性午飯也擺到我那去,我們吃了午飯一塊兒歇歇,過了午再一起做針線。”

茜娘想了想,吩咐跟在一旁的使女道:“你回去看看母親可回來了,若是母親回來了,我就回去侍候母親用飯。若是母親還沒回來,就讓廚房把我的午飯送到五娘子那兒去。”

那使女應了一聲,急急地去了。

想著茜娘要等著使女的回話,兩人幹脆就在小花園裏慢慢走動了起來。

嫤娘笑道:“總說外頭的風景好,其實我們家裏的景致也不差……公候府第自然是比不上的,但咱們家啊,這草兒綠幽幽的,樹兒也生得又壯又直,最難得的是園子裏的花,粉的紅的紫的,樣樣兒都有……也挺好的。”

茜娘聽了,一時興起就拉著嫤娘蹲在花叢裏,兩人指點了一番,茜娘就摘了兩朵一樣大的紅芍藥下來,一朵簪在嫤娘頭上;跟著又矮下了身子,讓嫤娘也替自己簪了一朵。

嫤娘摸著鬢邊的花兒,捂嘴笑道:“我恍惚記得,上回來我們家的那個馬媒婆,腦袋邊就簪著這麽大一朵的紫芍藥……”

馬媒婆是華昌候夫人聘的媒婆,專門來說碧娘的那門婚事的。她生得又肥又矮又老又醜,還偏偏喜歡穿紅著綠,打扮得花枝招展……

茜娘一楞,忍不住也笑了起來。

這時,不遠處突然有人厲喝了一聲,“……誰?是誰在那兒?”

嫤娘和茜娘被嚇了一跳!

兩人呆呆地轉過頭,看到翠娘正在不遠處,神色慌慌張張的;而翠娘的身邊,還站著一個年老肥胖,手裏提著個大食盒的婆子。

翠娘見了兩人,很有些驚疑不定,強笑了幾聲,結結巴巴地問道:“三姐姐,五妹妹……你,你們,你們在這裏做什麽……”

茜娘道:“我倒要問問你,你這麽慌慌張張地做什麽,嚇了我們一跳!”

“呵呵呵……沒,沒什麽!”翠娘不自然地笑了笑,說道,“我,我從這裏路過……呵呵呵,三姐姐,五妹妹……你們得了閑兒,可要來找我玩啊!”

茜娘和嫤娘對視了一眼。

翠娘轉過身,示意那個拎著大食盒的婆子快走,然後也跟著婆子的身後,急急地走了。

嫤娘和茜娘看著她們倉皇逃走的模樣,陷入了沈思。

茜娘道:“我認得那個婆子……祖翁身邊有個文媽媽,一直照管著祖父的衣食住行……可前些天文媽媽新出世的小孫子有些不好,就向祖翁告了幾天假;文媽媽不在的時候,就是廚房的王媽媽照管祖翁的吃食,那個婆子,就是王媽媽的表姐,聽說夫家姓杜。”

嫤娘聽了,猜測道:“難道說,翠娘接近祖翁的仆傭,是為了親近祖翁麽?”

茜娘沈吟道:“難道她現在終於想通了?沒有靠山……去那兒不是寸步難行的!你說她成天見的討人嫌做什麽呢!但凡她聰明一些,知道自己的父母靠不住,要麽就好好地討老安人的歡心……那也是好的……”

可嫤娘卻總覺得有些不妥。

“三姐姐,祖翁向來不喜我們這些小娘子,倒是對家裏的兄弟們十分愛重……你說說,就算她想找靠山,為什麽放著老安人不去親近,反而要去親近本就不看中小娘子的祖翁呢?”嫤娘反問道。

茜娘也十分不解。

想了半日,茜娘胡亂猜道:“難道是……她覺得祖翁的字畫能賣錢?若是服侍得祖翁高興,只須賞她幾副墨寶,就足夠換成銀錢給她做嫁妝了?或者是……三老爺天不怕地不怕,唯獨只懼怕祖翁一個……她討好了祖翁,三老爺再不敢隨便賣她?”

嫤娘想想,覺得也有些道理。

“早知如此,何必當初呢!”嫤娘嘆道,“……其實那日大姐姐歸寧,她跑來哭訴的時候說三老爺要賣她去給衰翁做妾的時候,我只差一點兒就要應下了……其實,就算不動用我娘庫房裏的東西,我也有這些年攢下來的幾百兩銀子私房,就是全給她,也不算什麽。誰知道她又如數家珍似的把我房裏的東西說了出來!你說她總盯著別人的東西做什麽!”

茜娘也很反感,說道:“就是!還說我最是節儉……既知都是我省吃儉用添置的東西,也虧她這樣勞心勞力地惦記著……我就不相信了,難道她自己一點兒私房也沒攢下?”

這時,茜娘的使女來報,說二夫人的車架已經回來了,很快就能回院子了。

茜娘道:“……那我不叨擾你了。母親才從外頭回來,這秋老虎的天氣,恐怕身上也累著,我還是過去侍候她吧,等得了閑我再來和你一處做針線。”

嫤娘點了點頭,目送茜娘離去。

回到了橘香院,夏大夫人剛剛才從前院回來。

因屋裏太熱,母女倆索性就把午飯擺在院子裏的梧桐樹下,一邊吃飯一邊說著話。

嫤娘就問:“娘,祖翁的病怎麽樣了?”

夏大夫人愁道:“……今兒倒捱了雲華道長一頓罵!只說我們這些子孫不肖,總是在你祖翁病情將好之時添亂,明明快好了,又惹他生氣犯了病……如此反反覆覆,要是再折騰下去,就是大羅金仙也治不了你祖翁了……”

嫤娘默默地吃了幾口面湯,不說話了。

夏大夫人大約是被雲華道長給罵急了,又心憂祖翁的病情,不免嘮叨了起來:“……三房就沒有個消停的時候!上一回,不是說三老爺的債主上門來鬧,說三老爺不還錢,就讓翠娘去做妾嗎?今兒我才知道……我說呢,怎麽這事兒突然就被壓下去了!原來啊……三老爺夥同你祖翁屋裏的下人,把你祖翁書房裏的字畫偷了個幹凈!拿出去全賣了……”

嫤娘吃了一驚!

祖翁的字畫可值千金呢!

而且祖翁此人頗有幾分風骨,平時既不願意過問經濟,也不願意將自己的字畫流露出去;因此雖是十分沈迷於寫字作畫,卻總將得意之作全部都小心地封存上了。

也不知三老爺到底偷運了多少字畫出去……

若只是一兩幅,那應該還好;可母親卻說……祖翁的書房裏的字畫被偷了個幹凈???

這豈不是要了祖翁的命!

夏大夫人憂心忡忡地說道:“雲華道長這次又下了一劑猛藥,就和第一次的那樣……不過,劑量大了好些,還說……好是不好,就看這一次了。我瞅著那藥,恐怕也是狼虎之劑,若是你祖父能挺過來,那自然是好的;怕就怕……”

嫤娘頓時擔起心來。

夏大夫人食不知味地吃了幾口炊餅,繼續說道:“雲華道長和老安人說了,你祖翁跟前得隨時有人,且一切食物須完全按照道長的方子來,忌茶,忌酒,忌葷腥,忌辛辣香料……老安人本想讓我去服侍你祖翁的,奈何這幾日我臉上又犯了榆花癬……所以雲華道長不讓我去,最後讓你二叔父去照料你祖翁幾日……”

說到這兒,夏大夫人想了想,又交代女兒道:“從明兒起,你就搬到老安人的小佛堂裏去住上七日,好好替你祖翁誦經祈福……”

嫤娘連忙應了一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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